文/洪浩誠
我們聽著歌,哼著旋律,唱著歌詞。歌詞讓一首歌的意象完整,層次加深或提升,或者帶我們到另一個時空。
歌詞可以看著一個創作者的轉變。一九八二年羅大佑唱「台北不是我的家」(鹿港小鎮),一九九一年說「東方之珠/擁抱著我」(東方明珠),二○○四年,則寫了「多情美麗島/真心換虛擬意」(美麗島)。
歌詞可以殘酷地辨別出一首歌有多持久。「輕輕敲開沉睡的心靈/慢慢張開你的眼睛」,一九八五年〈明天會更好〉的歌詞配合著曲調至今流轉,但同樣為公益而創作,二○○三年的〈手牽手〉,現在頂多只剩下那句「手牽手/我的朋友」。
歌詞可以在不同的時間,描寫類似情境時,感覺如此接近。一九八九年都會女子聽「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/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」(夢醒時分),一九九七年唱「為何你明明動了情/卻不敢靠近」(聽海),到了二○○四年,則換成了「不曉得為甚麼愛/又稀少又昂貴」(同類)。
早期的詞多謹守押韻原則,優美而流暢,如一九八九年,黃鶯鶯的〈夢不到你〉。接下來有段時間的歌詞都得摻雜一兩句英文才「有感覺」,如一九九一年的〈鍾愛一生〉。再一陣子突然流行起「痛得不得了」的情感,代表作當然就是一九九四年的〈領悟〉。一九九八年,藍心湄〈肉餅飯糰〉的歌詞前幾句幾乎是口語化呈現,不押韻的歌詞已經毫不奇怪。二○○○年方文山讓我們發現歌詞裡有「印地安老斑鳩」既特別又好聽,並且貼切合理,然後異想世界式的比喻就一窩蜂地出現。一段期間中總有許多類似的歌詞出現,而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對於李宗盛、林夕、姚謙……這些歌詞創作者充滿敬意的原因:在快速運轉的流行音樂市場,他們的作品可以在其中跳出,不僅在當時感動很多人,並且經得起時間考驗。
大部分的歌詞都會被人遺忘,而「被記得」的歌詞在某種意義下就是首好詞。可能是提醒了什麼,如〈未來的主人翁〉(羅大佑);可能是激勵了什麼,如〈向前走〉(林強);可能是反映著社會,如〈忽略〉(陳珊妮)。但更可能是某張專輯裡一首沒有主打的歌,只因某幾個字,就讓人十幾年記憶猶新。這也就是歌詞玄妙的地方,你眼中無聊至極的歌詞,卻可能是我心裡的珍稀至寶,那種「終於說出心內話」的感激涕零。
把時間拉長,歌詞的變化其實就是語言與文字的變化,它反映著世界的變化。音樂創作的工具與流通的管道愈來愈多,我們也聽見愈多新鮮的聲音。這些不斷更新的語言,最終還是要回到是否能觸動聽者。於是一首歌的歌詞,變成了銘刻的詩,印在誰的心上,或許這就是歌詞寫下時間的方式,還有讓人難以忘懷(或者是不能忘懷)的原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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